■王漸鳴
十二生肖中,數狗與人的感情最深厚,寢食朝夕,居家出行,都可伴之左右,逗玩也可,守門也可,一旦認定主人,便忠心不渝。曾見網上有帖說,一犬在主人去世后,于墓地相守多年,直至也老死在主人墓旁。數年前見一新聞,九江某林場廚師從市場買回一死狗,眾人快意,聚而烹之。狗肉尚未出鍋,有人夾一肉喂狗崽,母狗名“賽虎”者,吠不止,掀退眾小犬。眾不以為意,舉箸開食,“賽虎”繞鍋狂吠哀嚎,以頭撞人腿,人們以為母狗也想吃,投之肉,“賽虎”坐于地,淚流不止,將肉食盡,未幾,七竅流血而死。大伙這才明白過來——狗肉有毒!一犬救人命三十條,后眾人為之立墓,旌為“義犬”。聞此事,于狗豈能以畜牲等閑視之?
蘇軾守密州時出獵,“左牽黃,右擎蒼”,黃,即是黃狗;蒼,是蒼鷹。古人打獵,鷹可以沒有,但狗是必備的。秦相李斯最終被趙高陷害處以“五刑”,臨死前,他對兒子說:“我欲與若復牽黃犬,俱出上蔡東門,逐狡兔,豈可得乎?”富貴榮華,終究比不得太平日子時一條老狗相伴。在農村,狗是算得上一個家庭成員的。許多反映農村題材的文學作品和電視劇中,都少不得一條忠誠靈性的狗。
尋常老百姓家,養條土狗;有錢人家,養條貴重點的寵物狗。到了皇家,養的都是高貴的名犬。乾隆朝,有個意大利來的畫家郎士寧,他畫過一幅《十駿犬圖》,以寫實的手法描畫了當時官員或國外使節進獻給皇帝的十只愛犬,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只還是藏嫯,讓我們看到了宮廷奢靡生活的另一面。
當代畫家朱新建的《美人圖》系列,愛在畫之一角添貓一只,而史國良的藏鄉人物系列,總在畫面上少不了一只狗。這都是生活元素的提煉,有時也成為主題意識的象征。追溯起來,狗在中國畫最早出現是在唐代的人物畫中。著名的《簪花仕女圖》描繪了一群貴族婦女在春夏之交于庭院中戲犬賞花的休閑情景。畫中正在與主人游戲奔跑的兩只哈巴狗,身系項圈,黑白相間,稚氣十足。其中一只小狗正在受主人拂子的引逗,整個畫面充滿生機與動感。而南宋劉松年曾畫過一幅《補納圖》,畫中一老僧正在專注地穿針引線,床榻前一小狗席地而臥,仰頭目視主人,同樣表現了歲月靜好的安寧。相反,在蔣兆和的《流民圖》中,也有一只夾雜在流浪者隊伍中的土狗,那真是一只喪家之犬,瘦骨嶙峋,戚戚惶惶,從它哀憐的目光和一直半夾的尾巴中,我們能感受到它對時代的恐慌和無助。狗猶如此,何況人乎?
在中國,有許許多多關于狗的文化。“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”,“狗眼看人低”,“狗咬耗子多管閑事”,“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”……所以魯迅先生提倡要“痛打落水狗”。罵歸罵,一到狗年,家家戶戶還是樂意在門上貼只狗兒的年畫,討個“旺旺”的彩頭。狗,當然不全是壞東西,不然何來前面“忠犬守墓”和“義犬救主”這樣感人的故事呢?